前言:這不是百合文,是小鬍子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和那個男人相遇,是透過童年好友的引薦。


唐突地說,她的好友出身於魔術世家,本身雖然稱不上是個魔術師,但身旁認識的朋友大多數都有同樣的背景。而雁夜介紹的那名男子,無論從哪方面評論皆是名符其實的魔術師,這點,即使只受過魔術基礎訓練的她,也能從籠罩對方周圍的氣氛中察覺。


男人名叫遠坂時臣,是這塊冬木市的新任管理人。在日本,只要是魔術師家庭出身的孩子,對遠坂這個姓氏便絕不會陌生。佔有日本第二優秀的靈地、身為世上極少數魔法使的嫡傳弟子,曾親手打造能通往真理門扉的遠坂,與本地的間桐、德國的愛因斯伯,被合稱為侍奉聖杯的「御三家」。


但這些身家背景都不是吸引她的因素。


真正捕獲她的、是男人那雙不符合東方人基因、冷冽銳利的冰綠色瞳孔。從沒有一個人能在第一眼就使她明白、自己已成為他人鎖定的目標,一個無論如何都要得手的獵物。


對於被發覺自身毫無掩飾、流露而出的企圖,遠坂時臣顯然一點也不在意。身為男人、只是單純地滿意眼前所見的女性,使那對綠瞳閃著令人不由得畏懼的掠奪光芒。幾個月前剛繼承遠坂當主地位的野心魔術師,如正在盤算計畫般,揚起自負狂妄的淺笑。


“很高興認識妳,葵小姐。”


時臣的聲音既低沈又和緩,有著成年男子少見的柔潤之感,像是一輩子從未因為任何事物而著急不安。五官深刻的容顏上,那彷彿要掩蓋身為管理人卻嫌過於年輕的鬍子,在微笑時也感染到男人的自滿氣質,短短的鬍根得意洋洋地翹著。


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什麼,只有時臣那雙充滿壓迫的熾烈眼神,不斷地盤據腦海。隨後,與雁夜告別、離開總令人感到窒息的間桐邸後,她在大門口遇到了雁夜的父親。


“見到遠坂新的當家主了吧,葵?”矮小的老人,操著一口有別於日本腔調的口音。“跟雁夜完全不同啊,遠坂時臣是個貨真價實的魔術師。生長在遠坂的靈地上,也一定會誕生出相當有價值的後代吧?若我們間桐家有一個這樣的孩子,就能實現所有夢想了。”
“聽說您安排鶴家大哥娶的妻子將是名保菌者?”許久以前曾聽雁夜說過間桐長子必走的路,她小心翼翼地說著:“如此一來,您所期望的孩子、擁有魔術回路的繼承人,想必也不遠了。”
老人似乎對這份禮貌的回應感到滿足,蒼啞的笑聲近而迴盪於耳旁。“就算保菌者生不出帶有魔術回路的後代也不要緊,遠坂還欠我們間桐一個約定呢。”


拋下意想不到的話,間桐臟硯踏著穩健的步伐,走回了間桐邸。她站在原地,沈默地望著老人消失的背影,想起雁夜曾說過死也不會繼承這個家的魔術,她不禁因此而感到疑惑了。


帶領自己的家族幸福,難道不是身為子孫的責任嗎?即使魔術之路再怎麼難熬,也是出生於這種家庭的他們不得不走的路。雁夜從小就是個溫柔的男孩,但也因為不是長子,於是難以體會必須肩負起家族的重擔。


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──繼承起一切義務和期許的他,就一定會明白吧。


走在通往山下、往平地綿延不絕的狹長坡道上,再一次地,遠坂時臣的面容在思緒裡浮現。野心勃勃的綠眼,自信滿滿的微笑,無論如何也忘不了。葵撫上自己的胸口,迷惑地無法往前邁進一步。


“──如果不介意的話。”突然自身後響起的男性嗓音,卻彷彿是從心底發出一般,使她的心跳劇烈地難以平復。不用回過頭也知道會是誰,但葵還是轉過身了。


某種情緒驅使著她一定得這麼做。


“請給予我這個送妳回家的榮幸吧,葵小姐。”


時臣佇立在秋天的坡道上,比起日本男性而言堪稱高挑的身型,此時顯露出與第一眼那文質彬彬的印象不同、更富有威嚇命令的氣勢。在平常日子裡顯得過予正式的西服,彷彿染上了楓葉的丹紅,她有股衝動想伸出手、探查那如人體鮮血般的顏色,是否也會有相同的溫度。


但一注視到那對眼睛就知道了,時臣想必是個、連手指都特別冰冷的男人吧。可是,如果能溫暖他,如果,自己能讓他感受到這份溫熱的話,也許就能看到那雙特殊的綠瞳盈滿笑意。


是啊──她柔順而近乎乖巧地點點頭,答應了那帶有企圖的熱忱,允許對方實行心底的計畫,獲得任何想要得到的東西──時臣與自己相同,肩負著必須讓家族幸福的任務,在這條名為責任的道路上,只有她跟他才是同伴。


“不管在遠坂或是間桐那裡,櫻都不會有事。有著我遠坂血緣的孩子,即使冠上他人的姓氏,也永遠會是我的孩子。”決定送走櫻的那天,時臣這麼告訴她:“相信我,葵。如果我失敗了,那麼無論是凜或櫻,最終都會達成我們的願望。”


──相信我。那個人,曾在結婚之日說過同樣的話。我會給妳幸福,相信我,這麼地保證著。自認沒有達不到的事情,時臣很少會做出這種、在他眼中有損格調的承諾,但在結婚之時、還有決定斷絕跟櫻的聯繫的現在,那個人卻堅定地做出了保證。


與將一生託付給他的那時相同,葵這次也相信了他。


遠坂時臣絕不會說謊,他驕傲地不容許自己這麼做。會給她幸福、或是櫻會平安,這兩者都是。當時臣說著要自己相信他的時候,他是真的如此認為的──認為一定能帶給葵幸福、一定不會讓櫻受苦。


比任何人更深信著,這追尋根源之渦的悲願必有其意義,聯繫著家族幸福之道的路,一定是那通往聖杯的命運。這個看不到盡頭的理想、延續千年的願望、融化在血液中的責任與身為魔術師的宿命,就是遠坂家主的光榮。


──凜這孩子、總有一天也會走上同樣的路。


抱著懷中已經熟睡的小女孩,坐在庭園涼亭裡的葵,無言地閉上眼睛。離開冬木市、回到母親老家之前,凜問了“不把櫻一起帶走真的好嗎”,使她差點因為字句中的殘酷而落下淚來。但殘酷的並非是尚不知曉真相的凜,而是面對著所作所為也不感到後悔的自己。


她相信時臣。賭上一切善惡所信任的丈夫,一定不會讓她失望。因為,一旦那個人失敗,凜就得背負起所有憾恨。在時臣首次像個普通父親般摸著凜的頭時,已經揭露了這個被安排好的命運。


為什麼呢?最近、漸漸地會想著這個問題。明明是為了家族、拚命地謀求幸福,但為什麼會覺得這麼地自責,每夜都不安地難以入眠呢?


雖然請求言峰先生幫助那個人實現心願,但其實最想說的並不是這種事。請你一定要保護他,一定要讓他活下來──這才是最想託付的祈求。現在才發現到,即使失敗了、即便沒辦法擔負起所有責任也沒關係,但是那個人一定不能死去,絕不能離開她。


因為葵所選擇的,並非為謀求家族的幸福之道,僅是能與遠坂時臣在一起的這個人生。從最初就只是,想要看到那雙綠瞳盈滿笑意,只是這樣而已。犧牲兩名女兒的未來、漠視好友如地獄般的處境、可悲地告訴自己這麼做絕不會有錯,遠坂葵如今已沒有辦法再得到任何幸福了。


但還是、被罵無恥也好,被認為冷酷也罷,還是要祈禱著那個人能平安無事。


為了成就到達根源之渦的悲願,捨棄了這麼多的東西,要是連那個人都被這份願望奪走的話,葵一定無法再走下去──不管身為父親或一名魔術師,遠坂時臣都是個優秀家──對著凜每天不斷地傳遞這樣的訊息。


這條自私自利的路,只有葵一個人根本沒辦法維持。


把熟睡的凜抱回房間後,她又獨自走回涼亭,低頭收拾著散亂桌上的小學生作業。就在這時候,一股竄進腦髓的危險氣息,佔領了原本該是無人的庭園。


「遠坂葵、夫人嗎?」


穿著黑色西裝的金髮少年不知何時已位於身後,一雙凜冽翠綠的眼睛彷彿將屬於草地的鮮豔全數沒收。葵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,鼻前已聞到令人昏昡的幽香,喪失意識前的一秒,只能勉強聽到少年的喃喃自語。


「如此一來,只剩下兩個令咒了,切嗣。」








THE END






後記:綺禮好像曾說過,切嗣以前有抓敵對魔術師的家人當作人質的作戰習慣。這篇文就是根據這點、以及我對凜爸爸的愛(太快了)而生成的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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