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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:這是第一集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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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白夜】




「…但是,這樣真的好嗎?難得留了這麼長、還這麼漂亮…」

「嗯,請幫我剪掉吧──到肩膀的長度就好,麻煩妳了。」


“好吧好吧”髮廊的設計師可惜地應著,遵照這名年輕客人的希望,俐落迅速地剪掉一頭及腰的長髮。乍看之下已明顯地與日本女性不同的茶色髮絲,稍早之前步進店裡時、在陽光照射下,甚至散發出乾淨的赤金輝彩。


原本以為是來進行髮質保養,使設計師躍躍欲試地期盼能觸摸那罕見的淺金長髮,沒想到客人卻是來剪掉的,真的好可惜。


「──真的、沒有必要為沒眼光的男人剪掉這麼美麗的長髮喔。」

「咦?」拘謹地坐在椅子上的客人,聽到這句話後先是眨了幾次眼睛。鏡面上映照出猶帶學生氣質的稚嫩神情,帶著輕笑的嬌柔聲音顯得相當純真。「啊、不是的,不是因為失戀。」

「那就太好了!要是連這麼可愛的小姐都被男人甩了,那我們這些人不就更沒希望?」

「沒有這回事、妳太誇獎了。而且,田村小姐是個很漂亮的女性喔。」

「哎呀哎呀,謝謝妳。」


設計師微微一笑,自信地沒有反駁。姬子微低下頭,看著地板上散落的髮絲,期許自己終有一天也能像這名女性一樣,對自己的外貌和能力,都能用著成熟自信的風采來接受別人的讚美。


不過、恐怕還有很長一段路吧。先別說這是需要廣大歷練的經驗,天生的性格也是個問題。本身就是個容易害臊的女孩子,雖然因為明白這點而更加努力想克服,但無論如何還是越不過底線。


她抬起手撥開臉頰上稍癢的髮絲,被剪掉的細小毛髮,也就如羽屑般墜落於地。多年來照顧整理的一部份,就這樣被當成無用之物,因為主人的決定而毫不憐惜地被瞬間拋棄。


無法感到一絲心疼或是遺憾。


年少時曾有一段時間恐懼著別人碰觸頭髮,這種反應完全源自於過往不好的遭遇。對姬子而言,頭髮的意義代表得便是軟弱且恐懼著世界的自己,但經過了許多年的現在,她終於突破這份沉重的記憶,真正地有了足以自豪的成長。


雖然不曉得這種心情從何而來,但姬子卻覺得,如果等待的那個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,一定也會為她驕傲吧。


只要這麼想、就覺得果然是一件對的事。


剪完頭髮後,在走回家裡的這段過程中,對突然輕鬆不少的頭頂依舊有些不適應。不過,這些短暫的改變,在開始整理行李時便全被丟到記憶的角落。
明天必須早起,跟隨工作人員離城去遠方採景──雖然外表看不出來,但來栖川姬子現在已是一名專業的攝影師。


平常的工作與雜誌平面相關,專注於自然風景與古時建築物的介紹。偶爾會有電影業者來拜託提供一些故事所需要的背景照片,還有和日本主要經濟來源之一的動漫廠商,也都因此或多或少地有所接觸。


對從少女時期就非常喜歡漫畫的姬子來說,只要是跟動畫製作公司的合作,從各方面而言都是非常愉快的經驗。這次的工作也是,主題為古代傳說與巫女的題材,製作小組找到了一處最適合取材的村莊,而那剛好就是姬子的故鄉。


天火明村。


經過瀨戶大橋、位於西日本一處的深山中,是迄今仍舊保持眾多天然景物的鄉村型城鎮。即使不敵現代都市的發達,連公車可能都要一兩個小時才會來一班,但對高中時的姬子而言,那個地方是她的全世界。


即使是世界隨著成長與視野而逐漸擴大的現在,天火明村仍是心中最特殊的存在。她曾經從那個地方逃離、也曾孤身一人回到那裡,在歷經重復的別離後,如今又能再一次地踏上故鄉之土。


不論現實上人們有多麼孤獨或寂寞,有很多事物也都與自己緊緊相繫,只是從來沒有被發現而已。所以人啊、即便如何想要,也一生都不可能獨自活著。


小公寓裡的姬子,不自覺地在整理行李的過程中抬起頭。透過窗戶,東方逐漸升起曙光。
明明夜晚還在──。


「──明明月亮還在。」姬子喃喃地說著,不清楚心底的哀傷從何而來。拂曉的陽光蒼白地讓人覺得不吉利,月與夜融入逐漸耀眼的光芒中,心甘情願地暫別天幕。


有一剎那,白天與黑夜同時存在。

──那瞬間月亮與太陽相生相伴。









【紅月】




千歌音喜歡姬子的頭髮,一直都是,喜歡著那稍帶赤金的淡茶色長髮。


所以更要斬斷不可。


打從一開始就這麼決定好,等姬子獨自來到月之神社,帶著那把鮮紅的長刀來到她的面前,千歌音就要比任何人都冷酷地斬去姬子的頭髮。


最喜歡的、汕汕如陽的髮,綿延著姬子陰鬱的回憶,與自己愛上了同為女孩子的友人、這份絕無法相通的戀情。


一起斬斷。


昔日尋找迷犬飼主,親切的心意。

成為大神相馬戰鬥的手足,源於體內的力量。

單獨一人也要拚命努力,讓天叢雲儀式成功的勇氣。

明明處於最黑暗之所,卻還是傳自心底深處、因遍尋不到她而哭泣的聲音。

──世人的苦痛、巫女的宿命。


這些東西、就全由姬宮千歌音親手結束吧。


為了引起姬子的憎恨、為了關閉千年的悲業,劍戢揮去的方向化為降下世間的冰雨,把纖弱的少女從自己眼前步步逼退,卻無法將她的身影自心底揮開斬斷。


於是對軟弱的自己湧起憤怒。


只要盡情蹂躪那受傷的手,聽著喜歡的嬌嫩聲音傳來疼痛的叫喊,也就能提醒千歌音現時的殘酷必有其價值吧。所以就算鮮血透過繃帶、流下了兩人相繫的掌心,她還是能由衷地揚起微笑。


透過暴力行為以挑起姬子的恨,已經證明了必定失敗的結果,卻又不由得對此失敗覺得幸福,因為姬子果然是個能原諒一切的善良之人。不管對什麼事情都能寬容、不管對誰也能展開溫暖的擁抱──無私地照耀著每一個人,是最純潔的太陽。


然而,這個想法是錯誤的。


不是對任何事物都能原諒,也並非對什麼人都能擁抱,自始至終,因為對象是千歌音,姬子才會咬著牙忍受所有痛楚也絕不放棄。


不管揮擊多少次,劍光帶走的都不是她對姬子的回憶。當貝殼飛離的那刻,千歌音的動搖造就了鮮血所染的明月。果然、能夠斬斷一切的劍戢,絕不是由這個一直想要哭泣的自己鑄成。


…如果見面的話,就告訴姬子這件事吧。


喜歡妳的頭髮。

無法碰觸也不要緊。
請讓我、繼續看著它們在陽光下的模樣。






to be continued~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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