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:好了,這是交代王后線的最後一篇。接下來我真的要看書不可了OTL





















該說是距今許久以前,或是在遙遠的未來之後呢?終於能真正死去,迎來再一次的新生,不過,感覺又像是從未死亡亦無誕生般,令人分不清。


只有記憶殘留了下來。除此之外,世界的全貌已被改變。




***




威爾斯的第一繼承人、被外界稱為“比起國王更適合當學者”的王子,正被旁邊兩個吵架的小鬼煩得快要把手中的書卷撕破了。一開始兩個小孩本來玩得好好的,偏偏凱伊那笨蛋在玩贏騎馬打仗後還要說“反正女生就是弱”,挑起了他那一向還算柔順的六歲妹妹、心中潛藏的奇怪好勝心。


現在,兩個小鬼還在繞著女生弱不弱的無聊話題爭吵。


「女生才不弱!凱伊沒聽老師說過,不列顛的王就是女孩子嗎?」

「哼,就因為是女生還不好好當女生,所以那個不列顛的王現在都沒男人要。我說啊,騎士王一定長得很醜,像猩猩一樣高大魁梧,才能強到會打仗。」

威爾斯的小公主皺起了眉,在腦中想像騎士王的樣子。「可是、上次聽不列顛的使者說,他們的王有像太陽一樣的頭髮,還有湖泊般的眼睛,以及…唔、以及…」

「以及“被女神和精靈所祝福的美麗容貌”。」接收到妹妹投來的求救視線,他清了一下喉嚨。「凱伊,我知道身為男性,必然不想承認會輸給女性,但是,那位不列顛的騎士王,可是連我們父親都敬佩不已的對象。況且,傳聞沒有說錯,騎士王確實是位長相高貴的女性。」

小男孩被糾正地說不出話來,洩氣地跑到一旁生著悶氣。而小女孩則像贏得什麼偉大的勝利般,驕傲地挺起了胸。「兄長,我最喜歡你了。」


她伸出手,暗示想要被抱起,而兄長也很有默契地將她抱在懷裡。

「真的?那格琳薇亞長大後會想嫁給我嗎?」與妹妹相差十幾歲的斯文青年微笑地問。

格琳薇亞沈默了好久,用為難的眼神看著他。雖然是小小的臉蛋,但為什麼能清楚地表現出困擾的樣子呢?威爾斯的王子嘆了口氣,有些受傷。「妳是不是考慮太久了?人家洛斯克的妹妹、就是那個很可愛的貝莉,她可是從小就說長大後要嫁給哥哥的。」

「這世界上蘿莉控是不是太多了一點?」想也不想地,小公主發出了奇怪的童顏童語。

「什麼意思?羅莉控?」

「就是喜歡小女生的大人。這是一個女性告訴我的。」

「喔?那位格琳薇亞夢中的精靈?」

小女孩點點頭,從兄長的懷中掙脫開來,踏在地面的腳步極不平穩。「兄長,我們去找母親好不好?我想聽母親說故事。」

「好好。妳還想聽騎士王的故事嗎?上次說到驅逐古堡惡靈的故事,妳不是很害怕?」兄長牽起她的手,緩慢地走離花園。

靛色的雙眼眨了幾次,像在考慮著回答。「晚上睡覺時,夢中的女性告訴我,騎士王陛下一定會打贏惡靈,所以我現在一點也不怕了。」




***



「──今天母親說完惡靈的故事,騎士王陛下真的贏了喔。」格琳薇亞一入睡,夢中的場景又恢復了過去熟悉的景象。陌生的森林中,總有一名穿著黑衣的女性在等待她。「為什麼妳知道騎士王陛下絕對不會輸呢?」

「因為我已經聽過了這個故事。」那名女性微微地笑著。

「那麼、妳還有其他故事可以告訴我嗎?關於騎士王陛下的故事?」小公主坐在女人的旁邊,與她一起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。

「妳喜歡騎士王的故事嗎?」

「喜歡。」小小的黑色頭顱強調性地點了點。

「為什麼呢?」

「因為、她是女孩子吧?明明是女孩子,卻能辦到連男孩子也辦不到的事,我覺得很厲害。」


黑髮的女人斂下了微笑,使那張面容傳遞著淡淡憂愁。格琳薇亞仔細地望著她的側臉,卻不論如何地注意看,也看不到她的全貌。女人的容顏相當模糊,只能稍微勾勒出精緻的五官線條,還有那雙跟自己一樣的青綠色眼睛。


「就因為她是女孩子,所以過了一段很辛苦的日子。若她是男人,也許不會身心皆受這麼嚴重的傷。」

「騎士王陛下受傷了嗎?」雖然不認識對方,格琳薇亞還是表達出深深的擔憂。「她有很痛嗎?」

女人揚起稍帶苦澀的笑,纏繞繃帶的右手輕輕地摸著她的頭。「我不知道喔。因為,騎士王不論受了多重的傷,都不會告訴任何人。」

格琳薇亞想了一會兒,期盼地問:「妳覺得她會告訴我嗎?如果我向騎士王陛下保證,絕對不會跟其他人說,那她是不是就會告訴我了?」

「也許會。」女人溫柔地回答:「如果她告訴妳有哪裡受傷、哪裡疼痛的話,妳會好好安慰她嗎?」

「當然。我會抱住她,跟她說很快就不痛了。」




***




格琳薇亞醒來時,還記得夢中女人綻放開來的笑容,那讓她也覺得很開心。今天的例行學習是、在房內跟母親和哥哥學寫字,認真的小公主很快地就整裝完畢,獨自一人走去母親的房間。


不過,在走路的過程裡,又不可避免地跌倒了。格琳薇亞咬著牙,想藉此轉移膝蓋的疼痛。當她努力地自己站起來後,不知何時出現的父親,便一把輕鬆地將她抱起。

「不愧是我的孩子。」

父親輕拍著格琳薇亞的背部。來到母親房內,他說了自己有多驕傲這孩子跌倒時依然沒有哭泣的勇敢表現。

但是母親卻不認同。「若這孩子能稍微哭一下,我會比較放心。」

「妳們女人就愛瞎操心,格琳薇亞的武者之子風範有何不好?要是像她哥哥那樣子,我才要擔心。」

「跟你解釋也沒用,反正你接下來又要說“如果格琳薇亞是男孩,就讓她繼承王位”吧?」母親無奈的嘆息聲,使趴在桌上寫字的小女孩、好奇地抬起了頭。「這孩子常跌倒的事件也讓我煩惱──那感覺就像是、她完全不習慣小孩子的身體一樣。」


對父母的談話內容,小小的格琳薇亞並沒有興趣。她很快地完成了學習的功課,拉著一旁看書的兄長問道:「昨天你說有看過騎士王陛下,她長得真的很漂亮嗎?」

「很漂亮啊。真希望妳長大後有她一半漂亮。」即使是心不在焉地回答,兄長還是能找出調侃格琳薇亞的說話方式。

「我覺得我可以比她更漂亮。」

「喔?」兄長揚起了笑。「是哪位預言家說了什麼,才讓妳這麼有信心?」

「唔、我只是這麼覺得。而且,我一定要比騎士王陛下更漂亮不可。」

「為什麼?這又不是妳要參加選美比賽。」

「因為,要是騎士王陛下很漂亮的話,她就已經看慣自己那張很漂亮的臉了吧?那麼,要能吸引她的視線,不就要是一張比她更漂亮的臉嗎?」

「邏輯推論下來是沒有錯,但是……」兄長狐疑地望著人小鬼大的妹妹。「妳、為什麼想要吸引她的視線?」


對許多問題都有自己一套答案的格琳薇亞,此時也終於沉默地搖了頭。


兄長也沒有追究下去,只是放下書卷打算作個休息。「算了、怎樣都可以。不過,即使妳吸引了騎士王的視線,也不具任何意義,因為妳們兩個都是女孩子。」

「女孩子不能喜歡女孩子吧…我也知道。」

「反面來說,我只要吸引騎士王的視線,就能娶她了喔。」兄長哈哈大笑,就算是妄想也很高興。

但是,笑聲很快就因為小腿被踢了一下而中斷。

「──好痛、格琳薇亞!」

母親發現兩兄妹突然吵起來,只好將格琳薇亞抱在大腿上輕聲訓責。「不能這麼做喔。怎麼可以踢妳大哥呢?」

「可是、我討厭兄長那得意的表情。」小公主雖然被安穩地抱著,但感覺只要放開她、就會像衝出閘門的鬥牛一樣,衝撞前方所有人等。「兄長說要娶騎士王陛下,我討厭那句話。」


可憐的兄長揉著小腿骨,一頭霧水。「妳吃醋得莫名其妙,不是說不想嫁給我嗎?」

「又不是在吃你的醋,跟嫁給你有何關係?」格琳薇亞握緊小小的拳頭,比對方更煩躁。

「那就奇怪了?你在吃哪門子醋、又是想嫁給誰啊?」

「──唔。」今天第二度被問得啞口無言。

之後,在母親的命令下,格琳薇亞很慎重地跟兄長道了歉。

那天都沒有再跟兄長說過話。




***




夢中,格琳薇亞見到了湖邊的女性。而在湖面上,浮現著一些影像。「──妳在看什麼?」

「看過去。」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,像是快要哭泣、又像是已經哭了許久。

「如果過去讓妳這麼悲傷,就不要看了。」

「如果不看的話,就會忘記。但是,我不想忘記。」

格琳薇亞偏著頭,完全不明白。她跟隨女人的視線,看到負傷的騎士躺在森林中、獨自迎接死期的景象。那讓她也開始感到悲傷,瞭解為什麼女人會哭得這麼傷心。「那個騎士發生什麼事了?」

「騎士在年輕時欺騙了許多人,製造出一個偉大的假象。而最後,逐步被揭穿不敗的謊言,就這樣被國家和人民所背叛了。」

「那不就是、報應嗎?」


格琳薇亞的話,讓女人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。


「啊、等等,不要哭,我哪裡說錯了嗎?說錯的話,我就道歉,妳不要哭嘛…」小女孩慌得手腳無措,她真的不想惹對方哭泣。

女人的臉埋入雙手裡,晶瑩淚珠沾濕了肌膚。「是誰降下了報應給那名騎士呢?降下報應的人又真是毫無錯誤嗎?我多麼希望、那時候可以──」

格琳薇亞伸長短短的手臂,緊擁著女人顫抖的身軀。「不要哭。告訴我妳想做什麼,做不到的話,我來幫妳達成。」




***




……只有、記憶殘留了下來。


早晨陽光慵懶地斜射入房,而床上的格琳薇亞早已清醒許久。她沈默地望著自己的右手臂,彷彿多年未曾見過正常的四肢。


「格琳薇亞!快點醒來、有大消息啊!」


兄長轟地一聲推開門,使格琳薇亞尖叫著拉起棉被蓋往身體。

「大哥、你太失禮了!」

「小鬼頭還蓋什麼蓋,我又不想看。」兄長鄙視地瞄了一眼妹妹平坦的胸部。在閃過突襲的枕頭後,他才繼續說道:「別鬧了,今天威爾斯來了貴客,好好梳妝打扮一下跟我去見父親。」

「不管是誰來了,拜託你先出去好嗎?」格琳薇亞紅著臉,尷尬地只能用眼角餘光瞪著門邊的青年。「我只穿著襯衣耶!」

「妳是哪根筋不對勁了,女性自覺是不是產生得太快了?昨天妳還像個野猴子一樣踢了我的腿耶。」

「昨天那樣是我不對,我不是也道過歉了?」格琳薇亞深吸一口氣,努力表現出冷靜高貴的模樣。不過那困窘發紅、稚氣純真的臉蛋,實在是讓成效不彰。「兄長,說完是誰來了就請離開,不然我要請衛兵進來“護送”你了。」


對於昨天之前說話還不靈轉、用語也相當天真的妹妹,突然像個受過多年貴族訓練的女性一樣,發出了意想不到的威嚴逐客令,使威爾斯的王子十分訝異。但他還是先說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:「是不列顛的騎士王來了。」


格琳薇亞睜大眼睛。「你是說真的嗎?」

「貨真價實,騎士王現在就在正殿上跟父親談話。她提到想見我們威爾斯的可愛公主,所以父親特別要我來帶妳過去。」

小女孩低下頭,側臉被稍亂的黑髮掩飾住,看不清真實的表情。「我不要見她。」





***




「──為什麼?難道是、公主的身體不適嗎?」


面對騎士王擔憂而充滿誠摯的詢問聲音,威爾斯的王子只能愧疚地輕咳一聲。

「不好意思,昨夜入睡前,格琳薇亞可能受了點風寒。」所以今天才會那麼奇怪。他無奈地在心裡接著話。

「是這樣啊…那麼,可以讓我去探望她嗎?」

「最好不要,怕會感染您。」

阿爾托莉亞相當堅持。「不要緊,請讓我去探望她。」

「這個、真的不好。」

發覺兒子的異狀,使李奧王微怒地開口了:「格琳薇亞沒有事,是你或她兩人其中一個在說謊。」

「呃、父親──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阿爾托莉亞失望地說:「不要緊,既然如此,我便不去打擾了。請你轉告她,不用擔心我的出現。」


「…我想格琳薇亞只是在耍任性而已,並不是針對您。」看到對方這麼難過,使他伸出手輕拍著阿爾托莉亞的肩膀。

而騎士王則露出了那不符合武者形象、相當柔和清麗的微笑。「謝謝。你就跟貴國公主一樣,都有著溫柔的心。」

她跟李奧王大略交代完這次要商議的政事後,就說了必須先離開。等阿爾托莉亞踏出正殿大門時,卻是走往了沒有人察覺的花園小路上。

「臉紅什麼,笨兒子。」李奧王用力地敲了發愣的兒子背部。




***




「──等等、我不是說不想見到妳嗎?」格琳薇亞往後退了幾步,像是看到討厭的怪物似地,表情十分嫌惡。「滾開,我不想見妳。」

阿爾托莉亞看起來很受傷,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接近威爾斯的公主。「不要這樣…格琳薇亞,我很想見妳。」就像小時候安撫不信任她的小獅子般。

真不敢相信,這個人以為用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就足夠籠絡她了嗎?格琳薇亞又持續地退了好幾步。「這六年來妳都沒找過我吧?有什麼好想念的?妳就儘管跟那個波斯來的王子、還是帝國的貴族什麼的在一起就好了!」

「那些只是謠言,我跟他們完全不是──」阿爾托莉亞嘆了口氣。「我承認,六年來沒找過妳是我不對,但是,我有我該做的事。」


要維持國際間合作的意願並非一朝一夕就能達成。和平是一種很容易表徵在外的假象,但實際上,內部可能混亂地難以控制。阿爾托莉亞為王的真正責任,是從與薩克遜人和談之後才開始,在此之前,她不過是一名專門領軍殺敵、誰都可替補的將軍。


格琳薇亞咬著下嘴唇,告訴自己絕不能在此心軟。一旦心軟,恐怕接下來還會是重蹈昔日的覆轍,成為阿爾托莉亞邁進理想路途上、可有可無的存在。


「格琳薇亞。」金髮的熟悉騎士握住她的手,恭敬地單膝跪地。「我很想妳。」

──真卑鄙。這個人總用很不公平的戰術,使格琳薇亞每每皆無反抗餘地,只能無條件棄械投降。

「結果、妳還是當了不列顛的王。」她輕聲地說著,像是感慨又像無奈。

右手背清楚地傳來被阿爾托莉亞親吻的感覺,讓格琳薇亞再也堅持不下去。心軟也好,愚昧也罷,這份“不想忘記”的心情,就是引導她來到這一天的命運。

「因為我找到了答案。這個為王的道路,絕不會有錯。」

阿爾托莉亞的笑容如此溫暖,為自己所走的路感到自豪,而這也是最適合她的神情。


過去被背叛的騎士,已經找到足以自豪的路。而自己呢?格琳薇亞看著右手背,想起了夢中的談話,然後,終於也淡淡地綻開了笑。如果是過去辦不到的事情,那麼現在的“這個自己”就一定能辦到了。因為,早在還未想起所有事物之前已明白──多麼希望,那時候可以拋棄給予誰報應的選擇。


然後,走向那條陪在騎士身邊的路。


 



THE END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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