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:不要追問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夜晚,軍隊紮營在一處空曠草原。風吹來清爽的青草味道,星辰如溢出的河水,大方地佈滿遼闊無邊的夜幕。豔麗營火燃燒著木頭,空氣中依稀飄散出烤熟的肉類香氣。


──啊、真是美妙的自然生活。


「如果不要被綁著手一切就完美了。」凜在馬背上用著俯臥的姿勢──沒辦法,坐在馬上顛坡了一天,屁股和大腿已經痛得不像自己的──暗藍的眼睛憤恨地射出光芒,怒瞪營火前享用晚餐的騎士們。「可惡,就算是犯人也有基本人權吧?喂!我們也要食物、還要洗澡!喂!」

「凜,不要浪費體力了。」沉默一下午的Saber,終於淡淡地開了口。「沒有王的命令,在騎士們的眼中,我們就如同不存在。」

「那也只是他們的幻覺,我們確實是存在的。只要繼續吵他們,他們絕對會忍不住。」連頭也沒有回望過Saber,赤衣的少女精神奕奕地繼續不符合家教的吵鬧。

就連一度憂鬱的劍士,也不由得感染了凜的樂觀。Saber微微露出佩服的淺笑,被綁在身後的雙手開始了秘密的鬆綁活動。


只要確定王的帳棚就好辦了。這個距離,能在騎士們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時就衝進去,制伏住領導者之後,也就有交易的籌碼。現在唯一的問題是,
Saber手中沒有能足以批敵Excalibur的武器。


想起被那傢伙斬斷了劍,使
Saber忍耐一下午的憤怒又湧了出來。簡直是太可恥了,身為凜的劍,沒有輸給那種人的道理──居然會輸給那種“東西”,這是決不能允許發生的最大失誤。


「──連在帳篷裡都能聽到妳的抱怨。」


這道從馬下響起的清冷嗓音,使凜頓時閉起嘴巴。她低下頭,看到了亞瑟王的深沉綠眸。如果說,凜在那雙眼底看到輕淺笑意,會被認為是虛構的幻覺嗎?


「若這個事實能讓妳稍微感到公平,我就告訴妳吧,我也沒有用餐。」銀色的騎士平淡地說著,眼睛卻是注視不遠處的
Saber。「騎士們剛自南方之戰回城,食糧大部分已發送給人民,現在短缺地不足以果腹。很抱歉,沒有多餘的食物能給妳。」

「跟我說這個做什麼?」凜稍帶嘲諷地說:「我對你們這些人做了什麼好事沒有興趣,我只知道你們抓了無辜的女性還施以暴力。」

王點頭,彷彿認同凜的指控。確實,連自己也不明白,為何想要向這名陌生少女解釋不得不讓她吃苦的待遇。「我可以請治療師看望妳同伴的傷勢,不過,那也得要她不意圖作些讓我困擾的舉動才行。」

「你是什麼意思?Saber已經夠合作了!」

騎士揚起淡笑,綠眼裡卻無絲毫喜悅。「若不是我在妳身側,怕只要有所行動便會危及妳的安全,妳的同伴如今早已掙脫開繩子,像下午那樣衝過來了吧。」


凜望了緊咬著牙、雙眼獵鷹似地注意這邊的
Saber。劍士那蓄勢待發的氣息,就連她也能清楚看出來。受傷的手被繩子捆綁了一下午,使傷勢被細菌髒污感染地不忍目睹。


「…如果我要
Saber不反抗,你就會治療她了吧?」

「當然。只要她不輕舉妄動,我也能安心讓我的人接近她。妳的同伴想保護妳的安全,我也得確保我的同伴的安全,這才公平,不是嗎?」

「成交。」凜朝Saber的方向大聲喊了:「Saber,讓他們先治療妳的傷。」

「但是、凜──」

「聽我的話。」

劍士的視線微微低下來,臉色實在不能說是好看。「我明白了,Master。」


唔、又來了。那句“
Master”。


凜忍不住轉了下眼睛。
Saber只要對自己的安排不服氣、卻又不得不服從的時候,就會用這種“我很不高興”的語氣稱呼凜為Master。這個笨蛋劍士,難道不明白比起生龍活虎的主人,自己的傷勢才是第一優先要照顧的嗎?


「很有效率。但是,成效是否真如保證?」王發出了冷淡平穩的疑問。「就讓我測試看看吧。」

被突然自馬背上拉下,使凜震驚地尖叫了出來。發現自己沒有掉落在地,反倒被銀色的騎士扛在肩膀上,使她的驚愕程度更是急遽攀升。剛想痛罵這粗魯野蠻的傢伙一頓,腦中瞬間閃過騎士此舉的意義。

「凜──!」果然,才一抬頭往Saber的方向望去,金髮的劍士已經鬆開了繩索,正朝這裡衝來。

Saber,不要過來!」


主人的大聲嚇斥,使
Servant的身體自然地做出了聽從的反應。Saber的臉盈滿不解,甚至還像是被背叛了般、看著明顯要保護“那傢伙”的凜。

「為什麼、Master!」

「啊、真是──!」凜瞪了身下的騎士一眼,對這莫名奇妙的多疑測試感到厭煩與生氣,但情況所迫,也實在沒辦法了。「Saber,聽我的話,讓他們先治療妳的傷。放心吧,我不會有事的──他們的王都說了,決不會傷害我。」



亞瑟王挑起了眉。自己沒說過,但顯然軍營的騎士們都聽到了這個捏造的承諾。無論如何,若讓這名黑髮少女受到傷害,即是等於王違背了誓言。

……黑色的、頭髮。

銀色騎士像是想起了誰一般,懷念地望著少女在夜晚中散發光澤的黑髮。

沒有被任何人發現,王壓抑下自己的心跳,戴上不具有人類情感的冰冷面具。「迪拉,治療那名女性的傷勢吧,在我回來之後報告。」

「遵命,王。」

看起來像學者般的中年男人,走近了Saber的身旁。之後發生什麼事情,凜並不知道,因為騎士之王已經扛著她離開營地,來到草原外的荒涼低丘。


「妳是、威爾斯人吧?」凜一用雙腳踏在地上,就聽到對方的問題。「那種顏色的頭髮,不可能是我國的人民。」

「我不是威爾斯人,也不是不列顛人。」凜神情嚴肅地注視著騎士。「我是從遙遠世界另一邊,一個同樣是小島的國家來的。」

「那妳可是選擇了相當有趣的方式來到我國啊。」王的眼神犀利而毫不留情。「憑空出現在戰場上,沒有被我方當成敵軍立即殲滅,妳就該好好感謝自己的幸運了。」

「我感謝的是Saber的保護。」

Saber、原來如此──」那是叱之以鼻的笑聲吧,高傲地令人生氣。「妳是“體”,而那名少女就是妳使役的“劍”。可惜了,雖然華麗卻並非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劍。」


要論嘲諷的話,遠坂大小姐可是專家。「你也不過是靠著聖劍的庇佑而已,少說這種大話。要是使用普通的武器,
Saber下午那一劍一定將你那張自傲的臉畫花。」

「很抱歉要讓妳失望了,女士,我即使受傷了也不會流血。」

雖然是諷刺的回答,但聽起來卻那麼像在自嘲。凜停下回嘴的衝動,心裡有種奇怪的情緒,彷彿自己說錯了什麼,一種想要道歉的感覺。

不過,要是真有誰錯了,那也一定是這個、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她們抓起來的亞瑟王才對。


騎士自腰間抽出了匕首,一刀將凜手腕上的繩子切斷。「想逃就逃吧,我不會把妳抓回來。」

凜揉著青紫的手腕,懷疑地問:「那Saber呢?」

「──襲擊王的罪行在眾人眼前發生,我不能隨意將她放走。」亞瑟王邁步往營地方向走去,一點也沒有理會後方的凜。「我將帶她回坎美樂審判,然後施予相當的刑罰。」

「那是自衛,是正當的防衛行為耶!喂、你有沒有在聽?」

凜像小鴨般跟著王的步伐又一同走了回去,這點讓銀色騎士露出了無奈的苦笑。結果這名少女還是跟著自己回到營地,浪費一番寬容的用意。


「凜、沒事吧?」
Saber看到主人依舊精神十足,終於吐出悶在胸口內的大氣。眼角餘光瞄到了騎士回到帳篷的身影,不禁下意識地握緊拳頭。

「沒事沒事。倒是妳,除了手傷和下巴以外,還有腹部吧?他們有治療妳嗎?」凜抬起Saber纏繞繃帶的雙手仔細查看,之後,靛色視線移到了劍士那已經是一片瘀青的下巴。「嘖,這人還真敢對女生下手啊,算什麼騎士嘛!」

Saber澀然地微微一笑。「跟隨軍隊的治療師並非魔術師,所以只是做了簡單的處理。但這些都是小傷,不要緊的。」注意到凜臉頰上的一道擦傷,她想起那一戰,是凜承受危險地保護她的這件事。


「我必須向妳道歉,
Master。身為妳的劍,不僅沒有保護妳,還無法帶給妳勝利的光榮……我實在是、太慚愧了。」

金髮少女自責不已的告白,使凜揚起了淺笑。雖然讓Saber自責不好,但總比剛才那種沮喪的模樣還來得積極了。按照往例,一旦劍士能接受失敗,就代表她下次一定會贏的承諾。

「沒關係,只要妳冷靜下來,不怕沒有反擊的機會。」

「凜,妳的臉…」

隨意地用手指抹了一下傷痕。「沒什麼,用口水舔舔就好了。」啊、不過舌頭沒辦法伸那麼長,哈哈哈──這樣地笑著。


Saber
明白地點點頭,湊向前沿著凜的頰上傷痕、無聲輕柔地舔舐著。凜的身體瞬間僵硬起來,沒辦法移動分毫。是傷口被柔軟的舌尖所碰觸,所以才會那麼熾熱嗎?覺得臉燙得不可思議。

「…這樣足夠嗎,凜?」結束之後,Saber小心翼翼地望著她。

如果說不夠,鐵定還能贏得一次劍士的“治療”……………啊啊、不行不行,遠坂凜,不要成為Master的恥辱!

「已經很、足夠了,謝謝妳…Saber。」一手撐著金髮少女的肩膀,一手捂住快要冒出蒸氣的臉,凜心裡的天人交戰死也不能被知道。


Saber
似乎也滿意於自己能為主人幫上點忙,露出了讓人心情高興的微笑。但笑容隨即在視線停留於王的帳棚上時,如冰雪融化般地自清麗的臉上消失。

「凜,妳跟那傢伙說了什麼嗎?」

「啊?喔、妳說亞瑟王?」

「亞瑟王…」像是對待某種腐臭的食物般,被Saber自嘴中吐了出來。

凜若有所思地望著她,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。「明天我們會到坎美樂,當作對王不敬的刁民進行審問。還有,這個軍隊好像是剛從南方城回來,食糧十分短缺──我只大概知道這些而已。」

「南方城…原來如此,是這個時候啊。」Saber平淡地說:「如果時間點沒錯,這個軍隊應該是平定南方假借聖杯之名的亂事吧。」
「聖杯?哪個聖杯?」

「裝盛有神之血肉的聖杯,是實現所有願望機能的最初傳說。當然,這個聖杯是假的。」

「…亞瑟王在這時候就想奪取聖杯了啊?」


凜揉著自己的手腕,還殘留著被那名銀色騎士接近的氣息,心底湧起與熟悉的金髮劍士接觸時、截然不同的騷動。亞瑟王那是、屬於拒絕被親近的冰冷之感,卻又能感覺到靈魂深處對某些事物的執著與熱情──本身便是個相當矛盾的存在。


恐怕連自己也不曉得該怎麼與自己相處了。


「最初只是不想讓其他人得到,造成對國家的威脅。最後卻…不知道自何時開始,自己也想得到聖杯、想要修正以往的錯誤──但是,在這個過程裡,卻製造出更多的錯誤。」劍士乾淨的嗓音,融入了深深的愧疚。


不管是那時或未來,都不具有實現願望的資格。


Saber
並未將這句話說出口,取而代之的,只是吹過夜空的涼風聲響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
to be continued~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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