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:今天的份就這樣。若是沒後續,就讓這章當結束吧。




















騎士王在王座前暈倒的時候,正好是她未出世的孩子滿八個月的日子。眾臣人心惶惶,騎士們則在外極力安撫國民的擔憂。坎美樂城愁雲慘霧,而懷有身孕的王后卻只是讓一些人更為擔心。


那是格琳薇亞第一次見到阿爾托莉亞如此病弱的樣子。蒼白的面容不斷盜汗,呼吸急促地彷彿胸口都要炸裂開來。她坐在床邊,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,只能無助地握緊阿爾托莉亞的手。


距離王的昏迷已是第三天,梅林的治療卻一直不見成效。她將那略冷的手放在自己唇邊,期盼地給予輕柔細吻。還太早、太早了啊──格琳薇亞的身體發著抖,比任何時候都覺得孤單寒冷。


阿爾托莉亞的離開,還嫌太早。


「…還沒讓這孩子看看妳。」格琳薇亞喃喃地說著,原本柔嫩的嗓音像是硬從喉嚨中被擠出來般,乾啞低弱。「我們還未為這孩子取名字。妳還有這麼多的事情沒有做──我的陛下,妳還沒帶我踏上那甫建造完畢的船啊…」


前往阿瓦隆、理想的妖精之鄉,屬於騎士王與少女阿爾托莉亞的夢。她明明答應過,要與格琳薇亞一起分享這場夢,卻還是食言了。


「王后陛下,您該回去休息了。」同樣在床前的葛溫,說話時謹慎地注意了梅林一眼。

「我已經休息夠了。」王后的回答,如往常般堅決,毫無轉寰餘地。

葛溫發出長長的嘆息。王的昏迷有幾天,格琳薇亞就醒著幾天,再這樣下去,王后體內的繼承人也會受到影響。

「王后陛下,王的身體狀態我們都瞭解,不論您守在這裡多久,也不可能會為王的甦醒帶來任何幫助。說句直接點的話,王已經沒救了、但我不列顛的新王還需要您的保護。」


梅林沉重地閉起眼睛,聽到預料中的清脆巴掌聲。葛溫的話激怒了格琳薇亞,使得一向穩重冷靜的不列顛王后、也不得不犯下對圓桌騎士失敬的罪名。


葛溫的神情如此悲傷,卻還是召來幾名衛兵,平穩地說:「以騎士王賦予我圓桌騎士團的權力,將對任何不敬之人施以相當的懲罰──王后陛下,您的懲罰就是在房內反省一晚。」

衛兵們上前,卻是恭敬地彎下腰,等待格琳薇亞有所移動。

「…我不會忘記你今天的言行,葛溫爵士。」

那雙靛色的眼睛深沉地看不到盡頭。葛溫下意識地握住腰間的劍柄,對格琳薇亞離去前、眼底清晰浮現出的冰冷,不禁首度地感到畏懼。


或許他與所有人都錯了,格琳薇亞王后並不是善良溫和地不見爪牙的少女。


「葛溫爵士,那麼做似乎有些過份了。」

「我沒聽到你阻止我,梅林閣下。」

銀髮的魔術師嘆口氣。「就算把王后陛下送回房間又能如何?那樣的女性絕不可能聽從別人的命令。」

「是啊。」葛溫澀澀然地笑了。他蹲下身,有力地握住阿爾托莉亞的手。「不列顛的王后陛下太頑固了,將來您定要好好勸導她才行,陛下。」

床上的阿爾托莉亞,呼吸速度尚嫌困難急促,瀏海些微凌亂,被汗水沾黏地濕潤厚重。看著那雙細長的淡金眉毛因痛苦而緊皺,葛溫不禁憐惜地湊向前,輕輕地吻了阿爾托莉亞的眼角。

「我的兄弟、我的妹妹、我的王…」他的聲音渾厚,被情緒感染地更為低沉。「我所追隨的身影,您必會再次佇立,引導我們走向光榮。」


所有的人都非常不甘心。葛溫離去前、拋下了這樣的話。


為什麼王無法被拯救?


不甘心地連淚水都要溢出。拔出石中劍的少女,帶領不列顛看到了和平,但追隨王的他們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爾托莉亞孤獨離開。對現實的不甘心,對命運的不滿,對安排這種未來而不給予機會的神,大家已不知道真正埋怨的對象是誰了。


「…梅林…」


老魔術師聽到床榻上傳來的聲音,使他關心地彎下腰,謹慎地注視那雙迷濛的綠眼。「陛下,您終於醒來了。」

阿爾托莉亞虛弱地微微一笑。「我最多、一次也只能睡三天而已。」

梅林也笑了,臉上的皺紋如水波散開。「王后陛下將很高興能聽到您醒來的消息。」

「格琳薇亞…」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麼,王發出了一聲嘆息。「梅林,剛才、我做了個夢。夢裡有許多人傷心的面容,還有我自己的眼淚…我想,那一定就是神的審判吧。」

「您已經帶給國家和平,就算是神也不會虧待您,陛下。」

「可是,我有了自私的願望。」把手放在胸口上,阿爾托莉亞輕聲地告白:「我想跟格琳薇亞在一起更久、再久一點,所以,我將石中劍丟下了湖泊。可是,精靈並沒有伸出手,然後我就明白了──就連她也知道,我只是單純為了自己的心願才會拋棄劍。」


於是,她決定讓劍也拋棄我。


阿爾托莉亞的聲音,像個迷路於黑夜的小孩。梅林只能柔和地說:「能守護國家的不是劍,而守護您心愛的事物,也不是經由舉劍的動作。當年阿爾托莉亞這名少女、手持石中劍站立在人民面前的模樣,我沒有一刻忘記。但是,我將只會告訴您的繼承人,您過去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選擇了這條路。」


榮耀與驕傲,自豪和期許,這些都是身為王應擔負的天性。但讓阿爾托莉亞成為理想之王的原因,卻是她不忍人民痛苦的心。在這條路上,即使有著善良的心意也會造成遺憾,即便已是如此地犧牲,依然不可能拯救得了所有的人。


不會得到回報,最後肉體必承受不了疼痛而崩滅。


「我再睡一會兒吧…」阿爾托莉亞閉起眼睛,語氣和緩而平靜。「好讓格琳薇亞、能看到我健康的樣子。」

Nyns yw marow maghytern, Arthuria.」梅林輕聲地說了一句威爾斯語,使金髮的國王低低地笑了。


──阿爾托莉亞不死


一定能留下。騎士那奮戰一生的精神,會與這塊大地一起,流傳至最遙遠的未來。








***







格琳薇亞醒來的時候,看到躺在隔壁的阿爾托莉亞正朝她微笑。已經圓滾滾地難以翻身的肚子,也正被溫柔地撫摸著。


「還沒天亮呢,怎麼醒來了?」阿爾托莉亞率先發出疑問。

「做了個夢,就醒來了。」格琳薇亞揉著眼睛,鼻尖輕觸了伴侶的臉頰。「肌膚好冷…嗯,讓我來為妳溫暖它。」

喃喃地說著,像個極欲為王奉獻的騎士。她細細地親吻阿爾托莉亞的臉龐、鼻樑與唇角,最後來到了最渴望的目標。彼此唇瓣毫無阻礙地貼近,吐納著對方的氣息。

「…格琳薇亞的手跟吻一樣不安分。」阿爾托莉亞的輕笑聲,使她不好意思地將手從金髮國王的胸部拿開。

「我的手真是壞孩子──」王后又湊向前,熱切地吻著那熟悉的唇。「──不過,實在不能責怪它們。」


阿爾托莉亞無話可說地轉了下眼睛。格琳薇亞自懷孕之後,對親密的索求度也更頻繁了,雖然並不曾想抱怨,但是面對只差兩個月就要臨盆的伴侶,這份巨大的擔心只會壓抑下所有對親熱的心情。


「格琳薇亞…」被那雙靈巧的手探入衣服內後,阿爾托莉亞輕輕地吐出這個名字。就算不直接順從結合的慾望,光只是這樣被撫摸著,就已經感到很滿足。

格琳薇亞想必也是如此吧。那雙佔據而游移自己肌膚之上的雙手,從熱切轉為慵懶,無意識般地用掌心與指尖感受著阿爾托莉亞的熱度。

「…所以,妳夢到了什麼?」吻著那頭黑髮,阿爾托莉亞舒服地閉起眼睛。

格琳薇亞的身體似乎有過瞬間的僵硬,但很快地又放鬆下來。


「還記得不久前妳在王座前暈倒的事件嗎?」沒有等待回答,她繼續說:「那天晚上,我被葛溫趕回房裡,憤怒地不得了。」

「妳要懂得照顧自己與孩子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王后聽話地點頭。「對不起,當時我沒想這麼多。」

阿爾托莉亞摸了摸她的頭。「…然後呢?」

「我在床上,看著窗外的世界,想起了許久以前的傳說──那個不老不死、受有精靈祝福的阿瓦隆劍鞘。」


阿爾托莉亞沈默了下來,胸口彷彿少去幾次跳動。


「等發現的時候,我已經睡著了。」格琳薇亞自嘲地笑著。「我大概比想像中還累吧,總之,我做了個夢。而剛才,我又看到了這個夢。」

「是好的夢嗎?」

「是好的。夢中有許多人的笑容,陽光灑耀在草原上,還能聽到小孩子的笑聲。」

阿爾托莉亞放心地吐了口氣。「既然如此,醒來真是太可惜了。」

「不…醒來之後看到妳,我才真的覺得“太好了”。」格琳薇亞的聲音越來越小,被阿爾托莉亞抱在懷中,向來溫馨地無法抵擋睡眠入侵。「這個世界沒有亞瑟王的鞘,只有我與這個孩子。我們無法讓王不老不死,但至少,也要讓妳的靈魂回到歸屬之處。一直以來、妳並沒有被誰拋棄過,阿爾托莉亞。」

「──事實是,我曾經離開,而現在才終於回來。」


王淡淡地揚起笑容,格琳薇亞知道自己並不用回答,所以只是抱緊了她的腰際。安詳的夜帶領她們進入短暫的休息,明日,還會是繼續實現夢的一天。

 







THE END OF Equinox 16
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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