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Good End: Spring Comes】
從很久以前就懷疑了,昨晚才終於得到證實。
那名在幾天前、感覺卻是如此遙遠──月光灑耀之夜,被自己召喚出來的銀色騎士。名為Saber的金髮少女,一定就是歷史上綿延歌詠、過去與未來的王。
受有聖劍之鞘所保護,終生追求無法確定是否存在的聖杯,只為引導國家邁向理想之鄉。湖中精靈給予其勝利的誓言之劍,祝福了那名永生奮戰的神聖英雄。
亞瑟,永恆常世之王。
是個認真,而且溫柔地使人心痛的女孩子。
「啊啊啊啊啊──!!!」
承受不了身體四分五裂的斷裂感,少年發出了疼痛卻勇敢的吶喊。
把自己逼至極限,就算此戰之後無法再當魔術師也無所謂。
一次就好,想要用手握住。
那個,承載某名少女所有希望的…
「出來吧、亞瑟王的最強寶具──Avalon!」
學著英靈一般地呼喊出武器真名。
他在強光中伸出手了,握住那散發出高潔光輝的黃金之鞘。
「──什麼、這種東西──」
神父低喃的驚訝聲,充滿著不可置信的口氣。
不該感到驚訝。只要看過一次就能投影出來,這就是衛宮士郎的魔術。
“士郎,請你把鞘…”
為什麼又聽到了她的聲音呢?
“…還給我。”
是少年的悲嘆,還是神父臨死前的告解之聲?
就像遠坂說的,用爬的也要打贏。言峰被阿瓦隆劍鞘震懾地動彈不得,壯碩的身材眨眼間像個朝王卑躬屈膝的臣子。
神父跪在他的面前,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。
趁現在,少年抽出了背後的短劍,朝男人的喉嚨刺了下去。
「──lauml szligt!」
帶有解放意義的咒語,融入了名為AZOTH的短劍。劍身插入喉嚨時,產生了小型手榴彈般的爆炸。燦紅色火花綻放開了神父的衣裝,肉片彈出了,卻詭異地沒有流出鮮血。
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言峰不會流血,但隨著他殘缺的四肢與炸開的咽喉,以及那逐漸渙散的雙眼,就可以確定了。
戰爭結束。
自始自終沒有發出任何疼痛的悲鳴,神父並沒有看向奪走自己生命的少年,反倒詫異地、用著一種懷念的神情看著被拔出的短劍。
「…為什麼你有那把劍?」
虛弱乾啞,炸裂的咽喉困難地吐出了這個問題。
洞窟口,不知何時已然死去的空氣,又開始了流動。
「這不是我的,而是遠坂交給我的東西。」
男人不知道在想著什麼,許久都不曾發聲。
最後,他嘆了長長的一口氣。
「對了,是以前啊…十年前,把劍送給那女孩了。這樣的話,我會輸也是註定的事情。」
──成長為一名優秀的魔術師了,那孩子。
即使是自己的身體與生命,也能用著像在述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的口吻。然而,剛才揚起的淺笑,卻只能被稱為父親吧。
這就是,言峰綺禮人生的最後一刻。一開始就被塑造成只能擁有錯誤的情感,這名男人總算在死前找到了近於常人的溫情。
少年成大字型躺在地上。沉重的喘氣聲,像在回應洞窟內部與寺廟外的崩滅。
「──士郎!」
啊啊,又聽到了,那道乾淨清雅的嗓音。
“她”的嗓音,伴隨著鍇甲的熟悉碰撞聲。
怎麼會呢?心安地讓人覺得就算睡著了也不要緊。
Saber扶起倒在地上的少年,綠眼只是確認性地瞄了已死的言峰一秒。
全部注意力都在衛宮士郎身上。
「還撐得住嗎?」
「當然。我答應遠坂,爬也要爬去見她。不然…反而會被她殺掉吧。」
「還能說笑話,那我就放心了。」
少女揚著淡淡的微笑。確實不要緊嘛,她安心地吐了大氣。
不是笑話啊。少年勉強地乾笑著,嘴巴中滿是內臟破裂後便不斷湧上咽喉的鮮血。
Saber看向洞窟最深處,擔憂著待在裡面的少女。
「去吧,Saber。雖然遠坂沒說,可是她一定在等妳…」
「──士郎。」
騎士難以抉擇。過去的主人與現今的主人,最終只能保護一人。然而,不論哪方死去,都會造成許多人悲傷的結果。
「去吧。看妳、用這種表情,留在這裡的話,我會、忍不住想把Saber趕走。」
斷斷續續地說著,少年心疼她臉上清晰的為難。
不可能留下有著這種表情的Saber。
因為已經不是她的鞘了,銀色騎士的命運早已與他人相繫。
翠綠眼睛凝重地閉了起來。
「…好吧。」Saber讓少年的身體再次躺下,隨即昂然地起身站立。「那麼我便先走一步,士郎,請隨後跟上。」
點著頭,做下了承諾。他看著銀色光芒朝黑暗奔去,知道再也難以重溫真正美麗的景色。
少女待在和式走廊,沐浴朝陽的畫面,已經不能再每日得見了。
──從Saber在教堂裡放下了劍,向遠坂跪下、誓言守護約定的那刻開始。
※※※
首先揚起的是深深的殺意。
看著渾身染血,倒在大空洞裡厭厭一息的凜,Saber的腦中對敵人轟隆隆地響起了“無可饒恕、非殺不可”的憤怒。
然後就是悲傷了。
凜被櫻抱在懷裡,脆弱的少女嚎啕大哭,低聲呼喚著姐姐的名字。
──我把姐姐殺掉了。
心神混亂的櫻,不斷地這麼說著。
可是,遠坂凜的胸口分明尚有些微的起伏。
「凜還沒死,櫻。」
像小時候接近受傷的獅子一樣,Saber輕柔地發出安慰的聲音。
主人的妹妹總算抬起了頭。哭的腫起來的眼睛、紅通通的年輕臉蛋,還是一個需要姐姐照顧的小妹妹。
Saber蹲在遠坂家的兩名女孩面前,揚起慨然溫柔的微笑。
「不要緊,妳沒有殺了凜。」
到最後還是愛逞強,凜這個人啊。
Saber憐惜地注視著黑髮魔術師的臉,忍不住伸出手,輕輕地撥開覆蓋臉頰的幾絲濕潤鬢髮。
感覺到冰冷鐵手套的碰觸,凜皺起了眉頭,低低地悶哼一聲。
「救她…請妳救她!Saber,妳是姐姐的Servant,一定有什麼辦法──」如溺水者般強而有力,櫻抓著Saber的手臂,驚慌無措地說著:「不管是什麼辦法,一定要救她!」
不要讓姐姐死掉,絕對不可以。
櫻死命地抓著眼前的金髮劍士。
「姐姐明明說過,撐不下去認輸就好,我卻還是沒有聽她的話!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、我真笨、真笨──」
Saber沉默地盯著眼前全身黑化的少女。
頭髮已經逐漸恢復成本來的淺藍,臉上糾結的紋路也消退了不少,但即使如此,與聖杯內部那個將要出生的某物連接,依然是看得出來的事實。
嫌惡著自己,不斷用自身意志抗拒著硬是要進入身體的東西。
間桐櫻正在瘋狂與悲痛間,和那名為“世間之惡”的強大魔力戰鬥。
凜啊,妳贏了喔。她佩服地看著依然失血昏迷的少女。
在最後,選擇了櫻的生命,遠坂凜真的拯救了自己的妹妹。
無處可棲的影子不斷崩落。
「──唔!」
用身體覆住了凜,從櫻背後生出的影子有著自己的意識,開始胡亂地攻擊起四周的東西。像個發脾氣的小孩,對著不相關的事物大搞破壞。
「Saber!」櫻在哭叫著,對無法制止下影子的自己感到悔恨。看著Saber勉強用身體護住姐姐,自己卻什麼也辦不到,她無限自責。
劍士緊咬著牙,只能承受攻擊的她,不禁發出被撞擊後的疼痛聲音。
「不行了、阻止不了啊──」
櫻還是在哭著。用力地甩頭,少女放聲大哭。
右手臂抬高,Saber使劍往後一揮。雖然沒有徹底斬滅黑影,卻因為擁有光屬性的威力,而使影子們像是忌諱著先前的教訓一樣,不敢再接近。
唉呀呀,連黑影都被遠坂大小姐嚇到了嗎?
寶石劍是什麼來歷,Saber與凜一樣清楚。擁有黃金閃光的平行世界第二法聖器,區區的汙泥不算什麼。
連第二法都對抗不了,那麼,更遑論是自己身上這個超越五大魔法的存在了。
Saber的眼神轉為凜冽。拉著依然哭個不停的櫻,她揮出了巴掌。
突然被打了一下,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騎士。
「──失禮了。但是我想,如果是凜的話,現在應該會做同樣的事。」
抿緊了嘴唇,Saber站起身。
「若是稍微冷靜下來,請聽我說明,櫻。既然聖杯之內棲息著某種東西,那就進入聖杯內,從裡面徹底將其消滅就好。原本的龐大魔力只要失去控制,就會全數回到聖杯裡,恢復本來“實現所有願望”的中性機能。」
「做不到吧、這種事情──」櫻用力地捏著自己的大腿,命令說話的能力先行運作。「首先,聖杯外部已經被詛咒污泥覆蓋了,身為英靈的妳,馬上就會被吸收掉的。還有,聖杯內部是什麼樣子,要怎麼進去──」
警告的話沒有說完,眼前的光景讓櫻只能安靜了下來。
青色如空的衣擺飄蕩著,失去銀色鍇甲的壓抑。
好像啊,櫻發出了讚嘆。
許久以前與凜兩人躲在棉被裡,幻想著一國公主會穿去參加舞會的高雅禮服,就跟此時Saber所穿的青藍衣裝一模一樣。
不,不是一模一樣,只是太像了。
金髮碧眼的公主,尊貴優雅的形象。
實在太像了。跟,她們姐妹倆很小很小的時候,所看過的夢。
阿瓦隆,那遺世孤立的理想鄉…
Saber將鍇甲武裝的魔力全數抽出,只為了讓浮現眼前的黃金劍鞘,能更加驕傲無暇地照耀著世界。
不知道是靠什麼神秘編織而成,傳說由湖中精靈鑄成的聖劍之鞘,帶給了凡人之軀的亞瑟王成為不老不死的永恆存在。
與Archer的艾爾斯之盾不同,阿瓦隆並非是防禦等級的寶具。
而是“遮斷”。
不讓外界污穢進入妖精之鄉,隔絕此世一切之惡,傳聞無人能到達、亦無法可侵害的究極世界。
是的,劍鞘所發出的光芒,鑄成了一個新的理想世界。
這就是騎士王的最強武器,對界寶具,阿瓦隆。
「我所追求的…遙遠之初的理想鄉。」Saber的嗓音,聽起來既飄邈又悲傷。可是轉過身望著櫻的她,卻有一張堅定無惑的神情。「這點污泥,不可能打不破。」
王發出了勝利的宣告。
精靈給予的誓言,一定會實現。
將凜妥善地躺平在地板上,櫻深吸了一口氣。
擁有魔術師的堅決眼神,抑止下哭泣的面容散發著勇氣。
她走到Saber的身邊,與那名姐姐的Servant相互凝望。
「我也要去。因為,如果不把闖出來的禍收拾好,姐姐醒來後一定會狠狠地教訓我。」
「說的也是,凜向來得理不饒人。」
綻開了和善的淺笑。名為劍士,卻有著溫柔動人的微笑。
好像能聽到,凜總在心裡對Saber的笑容罵著“作弊”之類的羨慕話語。
──這次就讓妳看看,姐姐。
一定要讓妳佩服地說,櫻做的不錯嘛、這樣。
賭上全部,將這個被人所傷與傷害他人的一生奉獻出去。
然後,讓那位黑髮的少女,真正地為自己感到驕傲。
踏入了污泥中。在那之前,Saber與櫻都沒有轉過頭。
沒有看到,受了重傷而動彈不得的凜,無奈地長嘆了口氣。
不論結果是否失敗都要努力下去,這種難看的掙扎偶爾為之雖然不錯,但是怎麼說呢…
真是個笨蛋啊,他們這幾個人。
※※※
…然後看到了,原以為不會再見的熟悉景象。
「Archer──」
這裡是瓦礫的王國,君臨此處的只有那名孤獨的赤色騎士。
「──為什麼,你會在這裡?」
「是啊,我正想提出同樣的問題呢,凜。」
赤色的騎士不改過往的諷刺性格,臉上卻掛著一抹令人感到開心的笑容。
或許只是對凜而言吧。
因為能再見到Archer,真的覺得非常高興。
可是,奇怪的地方還是得問。
「Archer,你明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用同樣的問題反問我了。」
「真是不好意思,但是凜生氣的樣子很可愛,所以常讓人忍不住。」
黑髮的魔術師臉紅了,Archer有著一張迷人的笑臉。
只有在笑著時,凜才會覺得Archer與某名認識的少年十分相像。
人類啊,只要一展露笑顏,感覺就會變成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了。而英靈更是如此──例如總是板著一張臉的Saber,也會在微笑時突然散發出使人暈眩的不凡魅力。
當然,凜總會在心裡罵著那是作弊。
「啊啊,耍嘴皮子也該有個限度吧?Archer,你到底是怎麼搞的?隨隨便便背叛我,隨隨便便地被殺掉,然後又隨隨便便地跑到我面前,這些事情我可不是很高興的──事實上,我現在還真是氣極了!」
「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,凜那位殺掉我的Servant,好像不在妳的身邊了。」
白髮男子的話令凜皺起了眉頭。「所以我才問你,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?」
為什麼本該消滅的Archer出現了,而她的現任Servant‧Saber卻不見人影?
「看來…凜的劍士碰觸到聖杯了…」Archer喃喃自語似地回答:「只有這個可能。實現所有願望之力的發動,才讓我們兩人能在這類似英靈之座的空間相遇。」
「Saber、碰觸到聖杯…?」凜詫異地看著他。「你是指,Saber實現了她的願望嗎?」
「應該就是如此了。」
「怎麼可能?不…就是實現願望了,也不能解釋我跟Archer在這個地方相見的原因啊?」
「欸欸,所以才說實現了啊,Saber的願望。」
凜的表情,已經說不上是震驚亦或想哭了。
「你是說…Saber的願望,就是這個嗎?這個──」魔術師攤開了雙手,環指著這片荒涼的瓦礫王國。「──讓我能跟你再次相見的機會?」
赤色騎士溫和地望著凜,沒有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。
Saber用雙手碰觸到聖杯,實現了願望,僅是如此而已。Archer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,該察覺的事情,身為Master的凜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是為了補償她吧。
明知道下定決心要拯救Archer,卻還是將弓之騎士給殺掉了。知道最令凜遺憾的,便是無法再見Archer一面,所以Saber使用聖杯實現了這個願望。
給遠坂凜一個,能拯救Archer的機會。
──那名笨蛋劍士又忘記了,已經該是拯救自己的時候。
「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你們這兩個笨蛋了!!!」
年輕的少女魔術師,像頭領地被侵犯的母獅子一樣,面露凶光地徹底發怒。
「慢著,在凜殺了我之前,要知道這禍可不是我闖的啊。」
「為什麼你們兩個會這麼笨?為什麼你們總是不想想自己?為什麼你們總是要這麼自以為是地為他人扮英雄?看!這下可好,你們成了貨真價實的英雄,但那又如何?你們有沒有為像我這樣的人想過?我們這種關心的人都成了犧牲者了!你們在救其他無數人的時候,從來沒想過要來救救我們這些人嗎?這可真是公平啊,笨蛋的公平果然是不能仰賴的!」
「──以前Saber啊,告訴我要多跟妳相處,這樣一定就能找到另外一種生活方式。」
俊朗的騎士,在凜的訓話被插嘴而瞪視著他時,只是平穩自然地繼續說道:「那時的衛宮士郎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,但是當我成為妳的Servant後,我就知道了答案。」
因為騎士的聲音太過溫柔了,所以更讓人感到悲傷。彷彿凜再不說話,Archer就會在下一秒消失。於是同樣悲傷的魔術師,這麼地開口了。
「Archer──再與我重新締結契約吧。」
碰觸到聖杯後,Saber的魂魄也將回到過去的時代。依舊存有最後一次令咒命令權的凜,還是有跟其他Servant再契約的資格。雖然生氣著Saber的自作主張,凜卻不禁覺得有些放心。
沒有堅持要改變過去的歷史,也沒有執意要毀滅阿爾托莉亞的一生。那樣的Saber,當回到亞瑟王的肉體後,一定一定,能夠不感遺憾了。
因為那名少女騎士,第一次,只為了自己的願望而拚命。
聽到凜的要求,使Archer露出了少年的微笑。瓦礫與廢棄齒輪堆起的山丘,有著孩子氣笑容的青年,身後壟罩一片溫暖和煦的金黃淡光。
「因為跟妳在一起,所以我找到了答案。」Archer低沉的嗓音,比往常更加輕柔親切。「已經不要緊了,遠坂…接下來,我絕對會好好努力。」
青年的笑顏,即使只出現一秒,凜也會永生記得。
多年之後,遠坂凜會如此告訴她的繼承人──雖然英雄總無法逃離被背叛的下場,但身為魔術師最偉大的成就,便是直到最後都會站在英雄的那一方。
人類會背叛英雄,而魔術師的孩子,從一開始就不是人類。
【Final Episode】
王不能擁有人的感情。
少女以理想之王為目標,終生孤獨地為實現遙遠之夢而奮戰。
但是,最終國家還是因自己而陷入內亂,迅速地邁向滅亡的將來。
少女於是明白了這個事實。
──我只是個贗品,一個偽王。
真正的王另有其人,一定還有別人比我更適合當王。
因此,少女追求著聖杯。
為了改變過去的一生,拯救她無法拯救的國家。
在遇到某位魔術師後,少女卻陷入了迷惘。
不退縮地面對挫敗,接受自己的錯誤,毫不後悔也不責備自己或他人,只是將失敗當成必有的人生考驗,爽快地接受了事實──叫做遠坂凜的魔術師,讓少女正視了無人告訴她的問題所在。
說著自己不是真正的王、是個偽物的阿爾托莉亞,其實只是為自己的失敗找尋藉口。自憐地將所有愧疚攬在身上,為了無需承認當王所犯的錯誤與庸碌,於是將屬於少女自身的存在給抽離──只要由別人當王的話,就不會是我的錯了。
就這樣,可悲地在既定的歷史中,把所有錯誤歸罪在這個“偽王”的宿命。
實際上,犯錯的不是這個命運,更不是石中劍所安排的王者之道,而是阿爾托莉亞這名年輕的騎士。
自始自終,便是少女的失敗帶領國家走向滅亡。
於是她只能為了消失而存在。
※※※
冬木市的四月份,春天來的特別快。
住在這個鄉下地方的好處,就是冬季並不寒冷、而春天又極富生氣吧。
學校方向的水泥道旁,開滿了粉紅淡白的櫻花。
還有一些新的櫻花樹,幾個禮拜前才種下的,正等著自身能隨春綻放的一刻。
「──慢、慢著,前面兩個人,我不行了。」提著兩包賞花用的飲料,向來早上爬不起來的少女,在五點的早晨道路上,極不淑女地彎腰喘氣。
距離目標的某株櫻花樹,還有那麼長的路,真是受不了。
她喃喃地抱怨著。真不該叫衛宮那傢伙去找賞花的地方。
「姐姐!」本來走在前方的另一名女孩子回頭跑了過來,長髮結著可愛的緞帶,一張年輕面容擔憂地注視著她。「不要緊嗎?東西還是讓我拿吧?」
「不行。櫻已經拿了一包很重的早餐了。相反的──」少女的眼睛搜尋著真正的罪魁禍首。然後,一道白色的纖細身影,這時才從前方緩緩走過來。「Saber,讓主人拿這麼重的東西,妳到底有沒有騎士尊嚴?」
「願賭服輸,凜。」
金髮的女孩子,雙手別在身後,悠閒地看著黑髮少女略微狼狽、氣喘呼呼的模樣。
「我已經警告過妳了。想用我不知道的“猜拳”這種方式,欺騙我往輸的方向行動,卻忽略了我在戰鬥時的直感,這可是妳自己的錯。說到底,如果凜不要想欺負人,根本不會有現在的處罰,就像兩個禮拜前的蛋糕事件一樣。」
──唔。重傷。
還真能毫不留情地細數著主人的失敗嘛,這個女人。
青藍色的眼睛不滿地射出瞪視。不是她的錯覺,最近這名劍士真的越來越難擺平。
「…可惡,Saber對女孩子真不體貼…」
淡金眉毛挑了一下。「會說這種話,表示妳根本一點也沒反省,凜。既然如此,我就駁回剛才心裡一閃而過的“拿一包吧”這個念頭。」
「妳是故意這麼說的吧?我不會上當的覺得“呀、好可惜”──絕對不會。」
Saber微微地笑了,看起來卻是那麼討人厭地狡猾。
「Saber,妳就不要鬧姐姐了。」又要當和事佬,櫻嘆了口氣。「這幾晚姐姐根本沒睡,妳也不是不知道。還能早上四點就起來準備三明治,已經很不簡單了。」
連續兩個月都要跟英國時鐘塔魔術協會的人周旋。
遠坂凜身為冬木市的管理人,在聖杯戰爭中不僅是參予者,同時也該是制衡者。可是,沒有舉報奇怪現象還不要緊,遠坂繼承人居然大喇喇地拿出了魔法遺產當戰鬥用途──可能引起各個平行世界混亂不稍說,寶石劍最終也崩解了,一群眼巴巴想見識第二法聖器的協會高層,每個人心裡都在淌血。
如果不是在平行世界中旅行的魔法使,遠坂家的大師父寶石翁的出現,事情一定不會像凜自信地揮揮手說的“憑我的口才,那群人一定會相信”,那麼簡單就結束。
就連Saber也不知道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,曾經這麼說過:“如果遠坂凜被封印指定,那麼就只好為了Master去殲滅現世的第三所魔術協會了。”
現代魔術師的魔術根本傷不了Saber分毫,即使那名劍士真的想做,也不是不會成功的事情。
…聖杯戰爭啊。
櫻的思索不由得停頓了幾秒。
就這樣,距離那場戰事已經過了兩個月。
Saber的阿瓦隆劍鞘確實地遮斷了詛咒污泥,帶著兩人來到了聖杯之內的環狀迴廊。那個想要出生於世的某物,彷彿預感了將會死亡的命運,心臟似的東西在她們眼前劇烈跳動著。
一瞬間便揮劍而下。
全部的力量雖然回到了聖杯內,但被汙穢的事實並沒有改變。使用這份力量也只會造成災禍的結果,於是Saber以那平淡地難以置信的語氣說:“只好把聖杯破壞了。”
破壞聖杯,Saber也將不再是英靈──至少在新的聖杯生成前,她都不會存在於屬於過去時代的其他地方。
也就是說,繼Archer之後,凜又要失去Saber。
想要補償的感情沖昏了頭,櫻推開好像要有所行動的Saber,先一步地用手碰觸到聖杯。
原本,人類之軀是不能碰觸聖杯的,如此一來就會像十年前那樣污染了中性的力量。然而現在已經是至惡之力的聖杯,若再將櫻體內所有屬於聖杯的魔力歸還,就一定能達到完整平衡的現象。
失去污染源的結果會變回原點,力量將恢復一開始被制定出來的機能。
這個,只是假設。
無論結論如何,總好過破壞聖杯後,凜醒來時必須面臨Saber消失的處境來的好。
當櫻看著Saber用身體護住凜時就發現了。
這個金髮劍士與姐姐的羈絆。
幸運的是,假設並沒有錯。
聖杯恢復了實現願望的中性機能,而Saber,在隨後伸出了手。
祭壇崩落,大空洞被掩埋在深深的地底中。
安靜地等待著幾百年之後,輪迴最初的聖杯戰爭。
不過,那都是後話了,相信也不會再與櫻或凜相關吧。
「姐姐,來,我拉妳。」櫻伸出手,溫和地笑著。
「Yes──!」總算有人伸出援手,凜高興地吐出大氣。
順便瞪了一眼旁邊那個無所事事的少女騎士。
「這樣也好,不然等凜休息夠了,人潮也會變多。」Saber拿起地上的兩包袋子,接著朝櫻說:「請把手上的袋子給我,櫻。」
「謝謝妳,Saber。」將袋子遞過去,雙手空空的櫻,順利地拉起了凜的手。「我們走吧,姐姐。」
「Saber,妳就只對櫻溫柔。幫她拿袋子,卻對我的求救置之不理,我會記住的,這個背叛我一定會加倍還妳。」
被妹妹拉走之前,遠坂凜朝後方的Saber撂下戰帖。
劍士則淡淡地笑了,悠哉地接受挑戰。
「姐姐,Saber是為了讓我能方便拉妳的手,才會幫我拿袋子的。」櫻小聲地解釋著。
「唔…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。」同樣在說秘密似的低聲回話。
「既然如此,就應該老實一點地跟人家道謝啊。」
「可是、可是,Saber最近真的很不體貼嘛…」
「是不是因為,姐姐兩個禮拜前把Saber留著飯後吃的蛋糕拿去餵山下的野狗…這件事情?」
「不會吧?這麼會記恨?」
「住在學長家裡就發現了,對Saber而言,食物的怨恨是很可怕的。」
「唉,這個大食王…」
──全部都聽到了喔,妳們兩個人。
安靜地獨自走在後方,Saber的耳朵像是發疼似地動了一下。
怎麼說呢,現在看到姐妹倆拉著手,並肩走在一起的背影,覺得還是有些不可思議,相信凜跟櫻兩人也是如此吧。
偶爾,櫻回到遠坂邸時會說“打擾了”,然後凜就會糾正她,應該說的是“我回來了”;有時,正在地下室認真做某件事情的凜,聽到櫻叫喚她上來用餐後,總是會在“姐姐”這兩個字的攻擊之下,一口氣地臉紅起來。
但是不管從哪個角度評論,凜跟櫻兩個人,一定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快樂了。
Saber抬起頭,看到了早晨廣大的藍空。
充滿許多人的快樂笑顏。在這個時代,再一次地看到了這樣的夢。
走到了目的地的櫻花樹下,早上五點多,賞花的人潮只有稀稀落落的一些人,讓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凜十分滿意。
「衛宮還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嘛。」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,總之,遠坂凜驕傲地坐了下來,佔地為王。
在一旁擺著食物和飲料的櫻,頗為在意地問:「不邀請學長來可以嗎?畢竟地方是他辛苦找的…」
「沒關係,都說了是只有女孩子的郊遊啊,衛宮不會那麼不識相的。再說,中午的時候就會去找他了,我也得跟他開始下堂課才行。」
士郎投影出了亞瑟王的劍鞘,這點讓凜也不由得佩服。如果好好訓練,假以時日要投影出永久存在的寶石也不是難事吧?
當然只是比喻,只是比喻而已。對著士郎、Saber和櫻那三張不苟同的神情,當時的凜只能哈哈乾笑著。
「Saber,妳覺得如何呢?這個世界的櫻花。」
櫻的詢問帶著清晰的期盼,雖然不曉得為了什麼,但劍士在吃著第二塊三明治時,誠實地回答:「雖然外表是粉紅色,花瓣內部卻是整片純白,只在春天才能開在樹上的花,在各種意義上都十分…套句之前看的劍客時代劇──此景非常風雅。」
是得到滿意的答案吧,櫻笑的很高興。
「如果可以的話,也想讓Rider看看櫻花。我想,她一定會喜歡。」
「櫻的Servant嗎?」
「是的。對我很親切的人。」
啊。了解地應了一聲,看起來似乎有話要說,Saber卻選擇將話壓回喉嚨裡。
凜則鬆了口氣。如果Saber真的表明她一直以來對Rider的觀感,想必又得惹櫻傷心了。
有個小孩蹦蹦跳跳地追著球,然後在櫻的身旁跌倒了。她溫和地拍著小孩的骯髒褲子,安慰地說著一些讓人聽了也忍不住微笑的話。
小孩擦著臉,禮貌地跟櫻道謝,之後便紅著臉地跑走了。
「…對小孩真有一套,櫻。」
凜喝著放在保溫杯內的紅茶,像發冷的小貓般在Saber的身邊、雙腳併攏地綣縮坐著。雖然是溫暖的四月份,但一向怕冷的她,還是覺得輕風吹得有些無法忍受。
「也不是有一套…只是覺得,會想讓小孩們快樂地笑著。姐姐不會嗎?」
「不會喔。」想也不想地迅速回答:「對我來說,小孩子們就像瘟疫一樣,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。」
「可是,姐姐小時候對我很好呢。」
櫻微微笑著。喜歡看到凜偶爾克制不住的臉紅。
「啊啊,那種事情…唔,總之,想了很久,不過這時候才有機會問妳。」凜吸了口氣。「櫻,妳願意把將來的第一個孩子,冠上遠坂的姓氏嗎?」
櫻花的花瓣飄落在熱茶上。
Saber用手指拿出茶面上的花瓣,沉默地喝了一口茶。
姐妹倆的對話持續著。
「可以嗎?我、我可是、間桐的──」
「妳是遠坂的小孩。只是現在無法恢復本姓而已。」
「可是,如果姓遠坂的話,就是魔術繼承人了。這應該給姐姐的小孩才對。」
「也不一定就是遠坂繼承人,總是要看資質的嘛。我從很久以前就有這個打算,將來收養個小孩,或是直接從入門弟子裡挑選魔術師。」
「收養?為什麼…」
「啊啊,因為我無法生小孩。這個身體,已經不能受孕了。」
丟下一枚炸彈,肇事者卻悠閒地打了個呵欠。
「姐姐…」
「別露出那種表情啊,櫻。魔術師的職業充滿危險,只要受過傷就會影響身體的機能,這也是理所當然嘛。」
聽說,好像是凜國中二年級的事情了吧。
首次接到魔術協會直接的任務命令,前去冬木市一處老舊洋房驅逐吸血種。遭遇埋伏,情報錯誤,各式各樣的失敗終於造成了被奪走生命的危機。
後來雖然跟教會的人會合,勉強殲滅了敵人,身體卻因此留下永遠的傷害。
沒有死掉就該感謝了,只是無法生小孩而已,算不了什麼。
──那天,凜用著異常冷漠的臉,跟Saber這麼說。
放下茶杯,Saber的眼底浮現出某種深綠的淡光。
想起了過去的自己。不要親生的孩子出世,因為不想讓這份命運被任何人繼承。
這種無聊的堅持,最終被打破了。
多麼想──
她望著自己的雙手,憶起了親吻那個人時曾想過的事。
──總有一天,想要親手抱著自己的孩子。
「所以,答應嗎?」
「…怎麼可能不答應。」櫻的眼眶泛著水光。「不論男女,間桐櫻的第一個小孩,會重新冠上遠坂的姓氏。」
「很好。」凜愉快地笑了,伸出手摸摸櫻的頭。「我很期待喔。櫻的小孩,一定會非常可愛──呃,即使是跟衛宮那傢伙也是…大概吧。」
「姐姐!我跟學長還未──我們還不是──」
看著妹妹尷尬又驚慌的樣子,凜無奈地轉了一下眼睛。
她可不會用“嬌羞”這種形容詞。好不容易,終於能讓櫻回到遠坂家,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任由其他人把妹妹拐走嘛。
衛宮君,想搶走櫻還要多等幾年。
凜在心裡對不遠處的男孩丟出了警告,然後發睏地又打了個呵欠。
真的支撐不住了。
這幾天光是忙魔術協會的通知和事後報告,根本從未好好地闔過眼。
很多次都趴在父親書房的桌上,不知不覺就昏睡起來──不過,醒來後,總會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房間的大床上。
一定是Saber吧。這點凜曾經親眼證實過。
把自己橫抱起來,一邊唸著怎麼又發重了,劍士一邊將她安穩地抱回房間。
在這個過程中若是醒來,凜總會環著Saber的脖子,輕輕地在臉頰上、給那名勞苦功高的少女一個感謝的吻。
但也僅此而已。已經不再有任何在這之上的親密了。
對凜而言,只要Saber還留在現世,一切關係都有慢慢開始的可能。
如果相處下來,發現自己還是很喜歡Saber,那就擬定戰略迅速攻下劍士的防守。
不會再讓她說,她們之間只是違背意志的不正常交流,這種討厭的話了。
可是偶爾看著Saber遙望天空的側臉,就會想著,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呢?
沒有人不想回到家鄉去。即使當時過的多麼痛苦,縱然那個地方已經無人等待,Saber可能還是想要回去吧。
聖杯戰爭結束後,當凜從醫院醒來時,第一件事情就是檢查右手臂的令咒。
還遺留著一個,屬於Saber Class的三角尖銳刺青。
只要令咒還在,Servant就能繼續從Master體內取得魔力,維持在世間的人類肉體。令咒還在的另一個事實是,Saber即使碰觸到聖杯,實現了願望,卻還是選擇留了下來。
後來才知道,如果當時沒有櫻的幫助,失去Saber便是唯一的未來。
真的做的很不錯啊,櫻那孩子。
堅強起來後,雖然依然莽莽撞撞的,卻辦到了以前認為辦不到的各種事情。讓Servant在沒有聖杯戰爭的期間留在現世,除了被黑影污染過的英雄王以外,就從未聽過這種可能了。
達成不可能之事,便是人類世界中被稱為“奇蹟”的行為。
扭轉了所有人必受詛咒的將來,亦即以己身之力改變世間人們的將死命運。
此乃英雄所為──有資格與世界訂下契約,足以成為英靈的功績。
…不由得想起了,那個男人。
現在也依然在各種時代為人類拚命吧,Archer。
要好好加油喔。因為你答應過我的,找到答案後就能繼續努力下去了。
「──凜?」
感覺到肩膀傳來壓力,從雞肉三明治裡別過頭後,看到的便是不知何時已經靠著她的肩膀進入夢鄉的凜。Saber嘗試性地叫了幾次,那名魔術師主人卻依然安穩地閉眼睡著,連眉頭都沒動一下。
「姐姐睡著了嗎?」
「看來好像如此。」
擦拭完雙手,Saber輕柔地移動凜的頭。然後,自己的大腿上便枕著一名疲累的17歲少女了。
「難怪從剛才開始,就只有聽到“嗯嗯”之類的詞。」櫻輕聲細語地與Saber對話著,將凜的紅色大衣蓋在她身上。
「果然應該等幾天後再來賞花。雖然已經跟櫻訂下約定,但凜還是太勉強自己了。」
「嗯。雖然很感謝姐姐不想讓我失望的心意,但是看著她這麼疲勞還要陪我們出來,就覺得有股愧疚感。」
「用這種精神狀態,早上四點起來準備早餐,也真是夠亂來了。」
望著Saber極為無奈地嘆了口氣,櫻反倒噗嗤地笑了出來。
「Saber啊,我能理解姐姐老是對妳發脾氣的心情了。比起學長,我覺得妳更加遲鈍。」
「我能詢問被妳笑著教訓的確切原因嗎,櫻?」Saber皺了下眉頭,並非在生氣,只是疑惑。
「嗯嗯,我想想,要不要這麼簡單地告訴Saber呢?還是留點機會看姐姐對妳大發雷霆呢?」櫻的手指撐著臉頰,一副苦惱的樣子。
劍士的眉頭皺的更深了。「櫻,很壞心眼。」
櫻嬌吟地笑著。出乎意料之外,她也往Saber的大腿上躺下。
調整了習慣的睡覺姿勢,櫻發出了滿足的嘆息。
「姐姐說的沒錯,Saber的大腿枕起來很舒服呢。」
被兩名遠坂家的女孩壓制,Saber苦笑地回應:「如果能把這個服務當成交換條件,我會非常感激妳的,櫻。」
「嗯…說的也是,還是應該公平點。簡單來說,想讓Saber開心地吃著自己做的料理。難道,妳從來沒有發現姐姐總是做妳喜歡的菜色?──唔,不過沒發現也是可以原諒的,因為Saber幾乎每一道菜都喜歡。」
「我當然有發現。」似乎已經習慣別人對自己食量的調侃,Saber以一種特別正經而沉著的微笑,回答了櫻的詢問。「我並非是如此不解風情的人。」
兩個月前,凜從醫院醒來時,Saber在第一時間內衝進了病房。即使不要匆匆忙忙地從士郎的病房趕來也不要緊,身為Master的凜一定知道自己依然存在現世的事實。
然而,還是想快點趕到。想快點注視凜的臉,聽到她的聲音,確認她能用這樣的身體繼續生活。
對自己而言,凜的一切非常重要。
而且,當她看到凜見了自己後而露出的安心神情,Saber就知道那是絕對正確的選擇。不論如何,只有親眼所見的感動才能勝過萬物。
“Saber,我見到Archer了喔。那傢伙,還是沒變,有著一張讓人生氣的嘴巴。”
“…那麼,真是太好了。恭喜妳,凜。”
“是啊,覺得心裡的石頭不見了。那傢伙跟我說,一定會更努力下去。還叫了我遠坂,這樣。”
凜躺在病床上,朝Saber揚起有些虛弱的淺笑。
大量失血、肝臟破裂、肋骨和手臂肌肉都斷了,如果不是魔術協會的專門治癒者正在冬木市調查間桐邸案件,凜現在的生死就很難確定了。
“真的很感謝妳,Saber。Archer的事,還有…”
少女魔術師伸長手臂,用全身力氣握緊了Saber放在床邊的手。
“…還有,留下來的事。也謝謝。”
“Archer的事情也是我的心願,我跟凜都放不下那種人。而留下來…”Saber微笑了,平靜而堅定的面容。“我才該謝謝妳。從成為妳的Servant開始,到往後的將來日子,妳一直、也一定,都會帶給我截然不同的人生。所以──”
──謝謝妳,遠坂的優秀繼承人。
這名過去的騎士,溫柔地說出了讓凜驕傲的肯定。
陽光灑在Saber的髮上,看起來是如此高潔神聖,卻又是這麼親切和善。
已經找到了吧,亞瑟王遺失許久的…理想之鄉。
「如果櫻想休息,就安心地睡一下吧。我會在這裡守護妳們,不用擔心。」
櫻似乎也在悠閒氣氛中面露恍惚。
「唔…不好意思,最近我也…」
睡不太著。這樣。
有著罪孽歷史的少女,喃喃地回答。
沒有一晚能安然入睡,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形。可是,只要想到早上起床後,就能見到這些支撐著她的人們,櫻就絕對能繼續努力下去。
為了被奪走生命的所有人,也為了姐姐拚命拯救下來、屬於自己的這個生命,不好好努力不行。
因為,已經沒有放棄的藉口。
Saber的手輕拍著她的肩膀,柔聲地說“不要緊”。
最後,櫻看著凜稚氣未脫的睡顏,緩慢而小心翼翼地,跟著進入了夢鄉。
櫻花被風吹撫著,於空中舞動蕩漾。
金髮的劍士,抬頭仰望無際的乾淨蒼空。
令人懷念的歌聲,似乎也乘風而來。
啊啊,果然看到了。Saber淡淡地揚著溫和的微笑。
有著許多人的笑顏,不是消失而再次出現的夢。
她看到的影像,自遙遠時候就開始了。
屬於王與少女…那理想之夢的延續。
Good End:完。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