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After Ten Years】


亞瑟王的民族,一直都是歷史上著名的背叛者。各部族間仇恨交惡,根深蒂固,就連對抗共同敵人也總是缺乏合作的誠意。 


他們在內亂不停的烽火中顛沛地走了下來,遠方帝國的撤離統治,更讓他們肆無忌憚地在自己國土內爭權奪利。 


拔出石中劍的英雄,雖然短暫地以英明與神聖安定下這份民族性,但總有一天,當英雄傳說不再,當一切神蹟都被長年征伐給掩蓋地看不清的時候,背叛的歷史會再次輪迴。


騎士王統治不列顛的時代宣告終結的卡姆朗之役──那是讓所有爭戰再起、死傷最慘重的一場內鬥。


兩百多名最偉大的圓桌騎士,在這場戰役後,只剩下一名年輕的騎士,陪伴在負傷的亞瑟王身邊,見證了一個英雄的逝世。

當年王城內廣大的圓桌與眾多的騎士,當初誓死追隨那位金髮國王出入戰場的人們,一個一個地背叛,也在隨後,一個一個地死於王的聖劍之下。


開啟這場內亂的罪魁禍首,是早已對王位虎視眈眈的默德雷得。 


身為王的養子,他在這晴空朗朗的一天裡,毫不猶豫地拿那把發誓要守護王的劍,自背後貫穿了銀色鎧甲的保護,讓喪失劍鞘祝福的金髮國王,終於流出了殷紅濃稠的鮮血。


「──哈哈哈!居然流血了?!」默德雷得揮著沾血的劍,如小孩剛獲得比賽勝利般,向身旁的騎士們展現著他的成功。「你們看啊,這就是騎士王的鮮血!這是王已經不再受精靈祝福的證明!」


一起反叛的騎士們,每個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,興奮地看著王疼痛地捂住腹部傷勢、右手撐著聖劍單膝跪地的模樣。


兩年前被偷走劍鞘後,王雖然找回了聖劍,卻永遠遺失了那令其不老不死的魔力。騎士們彷彿在看一齣精湛的舞台戲似地,歡呼叫好著王的落敗。


──但是,即使流著鮮血,王依然毫不放棄地站了起來。


那雙璀璨綠瞳堅定如昔,嚴厲高貴的面容,就算沾上自己的血也不損一絲俊秀。王捂住如溪水般潺潺流出血液的腹部,凜然地望著環伺身旁的熟悉騎士們。


所有人都忍不住退後了,他們在那雙綠刃威脅下,一切醜陋皆無所遁形。


默德雷得也不禁一震,但隨即裝腔作勢地大喊著:「你們還在幹什麼?快點殺了亞瑟王啊!」


「──我問你們,真的要背叛我嗎?」王清冷威嚴的嗓音,在午後的秋風中刺進了騎士們的耳中。


明明是如此空曠的草原,卻宏亮清晰地令人畏懼。


「成為我的敵人,就要有死亡的覺悟。」


騎士們彼此不安地互望著,默德雷得依然在叫囂要眾人上前攻擊受傷的王──已經走到這一步,沒有後路了,他們非幹不可。


一個、兩個、三個…在場的十二名騎士,在最後都發出了吶喊,朝那位發誓要效忠一生的王揮劍砍去。


阿爾托莉亞在這瞬間,露出了然的苦澀微笑。


多年以前的預言已經實現。



※※※



當青年自那名金髮騎士的身後拿起劍的一刻,格琳薇亞就目睹了整個背叛的經過。荒涼的草原旁遍佈著隱密的樹林,她站在這裡,看著阿爾托莉亞痛苦地單膝跪了下來。


金髮的少女是多麼驕傲的一名騎士,是那麼威嚴不屈的王者,卻在這樣的偷襲之下,難以支撐地彎身跪倒。


沒有落敗,更沒有倒下,少女撐著受傷的身體,依然堅強地站了起來。


為什麼不放棄?


格琳薇亞看著她擊敗了在場的騎士們,看她奮勇戰鬥浴血殺敵,看她咬緊牙關地不讓自己被打敗…這時,在過去還是眾人眼中純潔的黑髮王后,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。


阿爾托莉亞是真正的王,其一生,也只能以王的身分戰鬥下去。 


──弓箭手!十字弩兵隊!


眼看著所有騎士都在接近王的瞬間便被斬殺、被砍斷頭顱,默德雷得趕緊慌忙地叫著,命令埋伏的後援出來迎擊。


…默德雷得,你這個膽小的混帳。格琳薇亞喃喃地念著,自胸口內掏出了一顆寶石。


如果阿爾托莉亞能在那把劍下而死,若是那能讓她就此放棄不再奮戰,格琳薇亞甚至覺得,自己應該感謝這場背叛和偷襲的陰謀。


然而,默德雷得無法以一名騎士的身分,讓另一名更該被稱為騎士的人光榮地戰死,只能用著這些卑怯的攻擊方式,令格琳薇亞心中對這名不算陌生的青年,升起了無限鄙夷。


原本,只要你成功地奪走王位,你便可成王統治一國,這是這個時代的生存規則。即使是格林薇亞,也不會憑著天真的正義或大愛,阻止亞瑟王的命運在此結束。


可是,這種卑微的死亡分明不是王的宿命。


寶石在空中發出了比太陽還要刺眼的光芒,將那些已瞄準王的士兵們給照的睜不開眼睛。她熟稔地躍上馬,衝往那血跡斑斑、屍首一地的草原。


「──把手給我!」


聽到了記憶中久遠卻熟悉的聲音,使阿爾托莉亞勉強地在強光中睜開眼睛。她轉過頭,望著馬背上身穿白袍的黑髮少女,朝自己迅速地奔來。


那一刻,彷彿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,彷彿,阿爾托莉亞再次深受精靈的祝福。


伸出套著染血鐵護具的手,金髮騎士與那隻等待自己已久的白皙手掌緊緊交握。


如火炎般,格林薇亞的掌心溫度,透過護具依然完整地傳到她的全身。在空間魔術發動的瞬間,阿爾托莉亞終於疲憊地閉起了眼睛。


默德雷得眾人在強光消失後,只能面面相覷地看著彼此,亞瑟王不知如何已經消失在他們的眼前。


一名身材修長的紅髮女子,從士兵中悠閒地走了出來。她是默德雷得的母親,亞瑟王的親姊姊,同時,也是偷走聖劍策劃這場叛變的主謀者。


「居然讓我看到了這麼有趣的東西…」在眾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,摩根神情愉悅地、邪魅輕笑了起來。「該死的王與早該死的王后,居然又讓我見到了。」 



默德雷得聽不懂她的話──他向來很少弄懂摩根的絃外之音──所以,只是拿不定主意地問:「現在該怎麼辦,母親?」


「不要擔心,這附近存在著我的結界──要找出脫逃的獵物一點也不是難事。」


摩根看起來真的非常開心,明明被王給逃走了,她卻一副符合期望般地、依然姣好的臉龐掛著難抑的笑容。


默德雷得有時都會覺得,母親對亞瑟王的恨意,或許早已扭曲成其他不知名的感情。或許,那是一種會讓女性上癮瘋狂的心意。


恨的反面是什麼呢?他平庸的腦袋,記不起來有誰曾解答過。但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存在著的,一如母親那令人生懼的行為。 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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